中學生連環死亡事件

「今天也只有很少人回來呢。」

「的確,因為大家都害怕會被殺死。」

「連不少老師都轉為網上課堂,那我們不是不用來上課嗎?」

「但你我都知道網上課堂是行不通的,如果不是這次事件,如果大家不怕死,大家都會回校吧。」「也是。」

「你不怕死嗎?」「我相信我的運氣」「你的運氣很好嗎?你不是常常都被叫出去示範嗎?」「我一直都想我的人生發生一些刺激的事,但我運氣太差了,所以才會過上無聊的生活。」「你想被殺掉嗎?」「也不是,我只是想見一見兇手。」「真大膽。」

「話說你這麼快就斷言是有兇手的,不是還有幾個人是自殺的嗎?」「但也有不少死者明顯不是他殺的啊!」

「這是我從隔壁班的同學那裡聽來的:其中一位死者被困在二樓的那個⋯從前梯爬上就會看到的那扇門⋯那個叫甚麼來著?」「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被困在了那扇門中,整個人都被壓扁了,然後血從門縫流出來,很駭人⋯⋯」「為什麼那個同學會知道?」「他是第一目擊證人啊!」「那他現在怎麼了?」「在家啊。」

「還有還有!」「嗯?」「化學課幫助老師的那個人,發現了化學實驗室的屍體。」「怎樣的屍體?」「聽說全身被高濃度的強酸淋到,身體幾乎溶掉了。」「想起都覺得痛⋯⋯」「對吧!而且這兩件案的作案手法都是死者無法獨自完成的!那就是說,兇手另有其人⋯⋯」

「但你為什麼又會知道?」「因為第二目擊者告訴我的啊!第一目擊者報警時他誤進了實驗室。」「原來如此。」「嗯」

「那太可怕了吧⋯⋯」「對吧!而且受害者幾乎都沒有關係!犯人好像是隨機殺人犯!」「這也知道?」「當然!我認識的人當中,有認識死者的人,他們說自己的朋友跟其他死者都沒直接關聯。」「那就是說,任何在這所中學就讀的學生都有機會被殺。」

「沒錯!」「那為什麼校方還會讓學生和家長選擇回不回來?不是封鎖校園才能保護學生的安全嗎?」「那不一定,因為我聽說有學長選擇在家上課後,回來學校拿走課本和功課,之後被藏在課本中的毒物毒死了。」「兇手的作案手法也太豐富了吧⋯⋯」

「嗯,而且我猜,警方是想用還敢來學校的學生當作魚餌,把兇手釣上來。」「但不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人死嗎?兇手應該停手了吧。」「那真的不一定喔!真彥說,連續殺人犯會相信自己下次能做得更好更完美,所以他很有可能會繼續。」「也是,畢竟第四個被害人和第五個都差上了一整個月;現在距離發現最新的屍體都只過了三個星期⋯⋯」「第四跟第五?你說被電死跟摔下樓梯嗎?屍體被發現不只是差了三個星期嗎?」「是嗎?我不太記得了。」

「總之,兇手很可能會再犯案。」「真可怕呢。」「真希望不是我們班的人。現在會回來的人之中,都只有不到十人;而我們班一直都沒有出現屍體⋯⋯真的越想越可怕。」

「跟班別有關的嗎?不是我們班運氣比較好嗎?」「但死者的班別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重複。雖說是隨機殺人,但兇手殺人可能也有一定的規律⋯⋯」「你真的甚麼都知道呢,會不會連兇手是誰都知道?」「怎麼會,如果我知道我認識那個人⋯⋯說起來都起雞皮了⋯⋯」

「但兇手究竟是甚麼人呢?為甚麼殺了這麼多人都沒有被抓到⋯⋯」「雖然這樣說很⋯⋯可怕,但兇手很可能是學生⋯⋯」「為什麼這樣說?」「因為第八位死者是窒息死的,而她的死亡時間期間,老師和部分工友都在教員室集合,閉路電視都能看到他們,這是李老師告訴我的。所以老師都不是兇手。」「那工友呢?」「第三位死者不是從天台被推下來嗎?」「嗯。」「那時所有工友都有不在場證據;如果兇手都是同一人,而且只有一人,工友們就都不可能是兇手。」

「這又是誰告訴你的?」「我跟白太洋問了所有工友,他們都不像是在說謊。」「所以⋯⋯」「所以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學生⋯⋯」「嗯⋯⋯」

「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你真的很像偵探。」「不用謝,只是分享一下而已。」

「我也知道一件事。」「甚麼事?說來聽聽。」

「你知道得太多了⋯⋯」

一題兩寫:退休(律銘)

Photo Credit: Hiuman Lam

(兒子,丈夫,父親,偶然寫詩。喜歡自己的工作,是和別人同行生命的一段路。另有筆名風緣。2001年,第一首紙本發表在《詩潮》。其他作品散見於秋螢/明報/聲韻詩刊/大頭菜文藝月刊/號外/字花/虛詞・無形/創世紀詩刊、亦有幸收於《瞧,他們的21 grams在飛翔》,《書在人在-在緊緻的密縫中閱讀》,《香港詩選 2013》。著有詩集《如今常存的》,《所望之事》,《沿道尋回》。)

「有啲野,你以為理所當然,原來,係經過一番掙扎,先變成今日咁。」泰叔在沉思。

泰叔明年就拿四十年長期服務獎,有一個獎牌和一筆獎金。他打算領獎後就辭職。從來沒有想過一做就做了這許多年。不是不想走,是一直沒有人入行,慢慢形成了一份責任,要捱下去。「有後生來,我教曉佢,就走。」一想就是四十年。他由泰仔到阿泰,後來變了泰叔。髮根都白了,不過再改又好像不太順口,大家還是繼續叫他泰叔。

「我做後生時,係唔一定要拆。」泰叔跟忠仔說。他喜歡忠仔,人如其名。泰叔深信忠仔一定會學到,也一定會堅持到有人接手。「以前多數土葬,無問題。」泰叔繼續說:「因為香港無地,開完藍田調景嶺之後好耐都無新地。好多人唯有燒。」又頓一頓。「幾年前,唔知邊個爐俾起搏器炸左,係炸左個爐。之後咪要拆囉。」泰叔不習慣解釋,其實,連跟人說話也不太習慣。如果在醫院,通常是實習醫生宣告病人死亡後,「順便」在病床做一個小手術移除起搏器。試過有病房職員忘記提醒醫生,遺體被移送到殮房。醫生唯有走去殮房,拉開冷藏庫,在已經冰凍乾涸的身體上動刀。當靈魂離開肉身後,皮膚失去彈性,可能要花更多時間才能將本來不屬於身體的異物除去。當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火葬,「順便」拆走起搏器便成了日常。

「試過有屋企人投訴。一早講明,土葬,病房同事半夜,發緊夢。人死左,又照拆。」泰叔若有所思,不知應否說下去,怕會嚇怕忠仔。「告上法庭呀!好似叫咩侵害他人身體罪,咁上吓。」泰叔頓了一頓。另一次是宗教理由,病者念佛茹素的,往生後要「助念」,好像是八小時。泰叔喜歡那黃金迦娑,維持肉身完整。人雖然往生,但他記得,大半天後脫下迦娑,肉身還有微溫,彷彿有神功護體的感覺。同事不知就裡去「移動了」往生者的身體,家人當然大發雷霆。泰叔喃喃自語:「驚嘛,助念唔完,都唔知會飄左去邊。」

泰叔決定放手讓忠仔做。想不到,第一天忠仔就求救,說給法醫警告。「噢,太耐無做,忘記提你。如果轉介法醫,就要特別小心。」再補充:「咩都唔好郁,包好膠袋,就夠。」因為屍體若有甚麼損傷,法醫也會紀錄,並且寫入報告。因此這類病者的起搏器不用移除,防止不必要的損傷,影響調查。忠仔問:「咁通常邊啲會搵法醫。」泰叔從沒有認真想過:「要搵咪搵,點知?」他沒想過問,也沒想過忠仔會懂得問。「若果唔清楚,就寧願唔好郁啦。少做少錯。」他以為自己一直這樣「得過且過」,其實別人眼裡的他不是。

「老實講,呢度得你同佢,做咩無人知,過到良心過到人。」泰叔最後的吩咐。他真的很累。覺得「過到自己良心」很卑微很底線。有時也會自責,畢竟生死都是大事,對於「那個人」就只有這一次。他有時會對著屍體說笑:「真係幫埋你呢次。」後來發現很多人連底線也沒有。都不知道是麻木了,或者工作就是工作,放工就安心放工的心態。泰叔覺得好像四十年都沒有「收工」,退休才真正放下。他眉頭終於可以鬆一鬆,頭也不回,回家安然睡一覺。心想:「唔知下次見面,忠仔仲認唔認得我。」

一題兩寫:假(徐焯賢)

當阿惠放下電話時,大門外就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音。阿惠輕輕拭了拭臉,急步走進廚房,拿起尚未拆骨的鵝掌。大門打開,阿全走了進來,微微訝異:「你今天也這麼早?」

「是的,學生生病,課堂取消。我早點回來試試再做這道釀鴨掌,明天錄影不容有失。」阿惠盡量把語氣假裝得跟平常一樣,不徐不疾,「我不知道你這麼早回來,我現在預備晚飯。」

「不急。我明天要到日本出差。」阿全走進廚房,頓時令本來不是很大的廚房,變得異常侷促。

阿惠抹抹額上的汗,驚訝地問:「這麼趕急?」

「一年一度向總公司匯報,本來是四谷先生去的,但他患了肺炎,只好由我去。」阿全打開雪櫃,拿出一瓶啤酒。

阿惠吞了口氣,暗想這個年頭,還需要親自匯報,騙鬼麼。

「我要去五天。」他呷了一口酒,熱心地問,「你有沒有甚麼需要呢?面膜、化粧品用完嗎?有沒有廚具、刀叉需要添貨呢?」

「現在甚麼都可網購,不用麻煩。」她放下鵝掌,看著窗上丈夫的倒影,見他竟然不察覺自己的提示,再說:「我現在撥電話跟學生、製作公司改期,明天一起去吧!」

「不。我不但要去總公司,還要到不同分店考察。你才建立起名聲,不要隨便改期。下一次放假時,再陪你去吧!這次我去東京,我們都去過多次,下次去你未去過的地方。」阿全看著妻子的背影,再看看流理台尚未處理的鴨掌、鮮蝦,平靜地說,「你不要太辛苦,我們外出吃吧!」

「不,我很快預備好。」阿惠說,「你還要執拾行李。」

「說得對。」阿全轉身離開廚房,從睡床下找出一年才用幾次的粉紅色大行李箱。那是他們為了蜜月旅行購買的,是一個可以放進兩人替換衣物的行李箱。不過隨著疫情蔓延了三年多,這個大行李箱已經很久沒有出動。阿全打開這放滿換季衣服的行李箱,樟腦餅的氣味立即撲鼻而來。

他忍不住擦擦鼻子,又走到廚房,說:「我去買個行李箱。」

「好的。」阿惠吞了口涎沫,「你順道去買兩餸飯。我替你執拾吧!」

他點點頭,開門離開。她走進睡房,看見那仍未放回床下的行李箱,記得當初買這箱子時二人的話:「買一個大一點的,以後都是我來推行李。」「多一個行李箱不是可以多裝點手信嗎?」「到時候手挽吧,反正去到哪兒,都是我倆一起去,一個大的才方便。」

一起去麼?你剛剛不是說陪我麼?到底甚麼時候開始一起去旅行,變成陪我去呢?

阿惠打開手機,看著友人傳來的短片,是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在餐廳裡的旁若無人、卿卿我我⋯⋯「阿強說你老公訂了去東京的機票,兩人的,但女的不是你」「他一定會說是公司派他前往」

阿惠看完短信,呼了口氣,心想這友人真多管閒事,她早知道丈夫有外遇,一直假裝甚麼都沒有發生,反正大家早沒有感情,「相敬如賓」不是很好麼。現在連你、阿強都知道,應該很快通天,真可惡,已經不能再裝傻,扮作幸福小奶奶廚神。枉我上星期錄影才說什麼綁著男人的胃,就可以綁著他的心。

她一面把自己的便服放進那粉紅色的大行李箱內,一面想:明天錄影時一定要哭出來,還要跟大家說這是他最喜歡吃的菜。

一題兩寫:假(孔惠瑜)

(在讀研究生。即將出版個人長篇小說集。)

「好心你啊放下假啦,做乜鬼翻咁多工。」

7:47。

他關掉手機屏幕,利落地在表格上寫下時間和簽名,「由你嚟講好冇說服力喎。」他捧起擺在櫃枱上的紙袋,隔著玻璃向校務處秘書道別——她下班的時間是4:30,可她卻還在這裡。

他背過身,用肩背頂開學校大門,與保安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他沒有考慮過要不要出聲說再見,反正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學生見到老師校工時都不會打招呼,一不如意便粗口橫飛,他敷衍般的點頭,在這裡倒是像行了個大禮似的。

他還記得放假前他派回給他們的作業,前天讓他們拿回學校,昨天只有兩三個人帶了,他把剛剛收到的那疊作文摔在桌上,班房靜了下來。他聳起肩膀,笑著求他們記得帶回來,「各位老世,小弟過幾日要查簿啊,勞煩曬啊吓。」三催四請,第二天還是只收了一半。

「係咁㗎啦——嚟嚟嚟,食塊餅先,日本度買㗎。」

他接過隔離位老師派的手信,哇,多謝,咁有心啊,然後把餅乾放在一旁,他繼續修訂著第三份測驗卷的題目,肚裡發出連綿的咕咕聲,距離下一節課還有七分鐘。

還有三班的作文要改,放學後還要開會,還有閱讀週,還有課後輔導,還有還有還有——「仲要記得笑。寬容啲,唔好鬧,啲學生唔嚇得㗎。」係嘅,知嘅,他躬著身,發出乾澀的笑聲。校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大得像是在推開一道大門。

「依家啲後生呢。」秘書小姐又一次收回了簽到簿,又一次搖了搖頭。他有時會跟著搖頭,記起他讀書時的老師也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口中。他記得那人在紙上龍飛鳯舞的任心橫批,以及那卡着陳年老痰的喉嚨:「你唔係想同我講你老竇真係病咗啊?你問下你啲同學?問下哈——哈咔——邊有人信啊——」

他看向講台下一個又一個的髮旋,無意識地伸手抹去臉上被沾上的口沫。接著他便被那人叫了下去,換下一個人上台。

他的學生也是這樣,作文裡充斥著各種從補習班學來的情節與情感。阿媽在自己發燒時照顧自己,自己感動落淚;阿爸患了癌症,自己每天下課都到醫院照顧他;阿爺老死、阿婆遭遇車禍、家姐昏迷、細佬失蹤。

他在作文紙上凌空批無數個「假」字,中學時總被老師扣字體分的字跡,在短短一個學期就練得一手漂亮的行書。

他有時會一邊批改一邊無聲地念着自己想寫的字,飯粒有時會從嘴腔與牙齒間溢出,他用外賣餐具附送的紙巾擦着紙上的飯印,在家裡他仍低着頭,習慣於掩飾自己𪘲起牙的猙獰模樣。

「咔——咔——」,大抵是從早上起來便沒有講過話,他低頭小聲地咳著喉裡的痰,又像是在默念他從來沒有寫出的文字。他刮走作文紙上乾掉的飯粒,肚子咕咕地作響。他摸索著枱面,才剛抓住那個包裝精緻的餅乾,便被同事給喚了過去接電話,office搵你啊。

「你嗰班嘅XXX同學啱啱打嚟請假。」秘書小姐說。

他把話筒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空出雙手撕下包裝紙,嗯,然後?

「話佢屋企人走咗喎。」

他歪著頭看到座機電話的時間,7:47。

他把餅乾放進口中。

距離早會還有十三分鐘。

學習

孔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學習到底是什麼,為何到了科技發達,資訊流通的現代,人們在學習方面為何會不升反降?

在我看來,現今社會,對於年青人來說,有着過多的誘惑,如形形色色的電子遊戲,繽紛多彩的社交媒體,以及各種高科技的產物,對於喜愛新鮮的年青人來說,可謂是十分之吸引。一個又一個的遊戲活動,一條又一條的朋友動態,只需動動手指即可吸引人的目光,被人讚美,每一個步驟都誘惑你繼續沉迷下去,那吸引力是多麼的大,究竟有多少人可以不沉迷在這種快感之下?

相比之下,學習的苦悶和無趣簡直令人望而生畏。看着那一個個陌生的知識,那一條條複雜的公式,以及老師上課的苦悶,那五光十色的遊戲不比學習吸引?學習,要經過幾個階段。第一,你要先吸收新的知識,第二,你要理解箇中的意義和原理,第三,你要學會運用這些知識,這才算學習的入門,你之後還要把知識牢牢記着,舉一反三,需要難以預算的時間去練習,過程多麼的漫長,但去到最後,只有你一人知之。相比之下,動動手指就可吸引人目光的社交媒體,更容易引起有人共鳴,那不更加有趣嗎?

但是,學習真的如想像中苦悶嗎?其實不然,在學習新的知識後,和之前所學的知識互相印證,舉一反三,運用自然,不會感到自豪嗎?不過,可能在現代過於發達的社會,大多數年青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的挫折和失敗,少少挫折點會放棄,再以自己能力不足為藉口,自我放棄,美其名曰:「躺平」。「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想必是失去了志氣才放棄學習吧。

孤獨時代

在現代社會奔波的日子裏,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孤獨感也越來越強烈。歡迎來到孤獨時代。

我睜開眼睛,看見窗外的雨滴,心裏的思緒阻礙了自由流暢的表達。我的思緒如同繩索般扣在懸崖邊的線上,變得搖搖欲墜,異常混亂。鬧鐘不停地響,像一場拳擊比賽一樣不停地敲打著我,讓我放棄了放鬆,又不想輕易放空自己。我垂頭喪氣地按掉響鈴,生怕它是我的喪鐘。身邊沒有朋友,在自我保護的圈子裡困頓,像個瘋子一樣堅持著束縛自己的想法。網路成為我最後的樂園,沉浸在虛擬世界中,我渴望真摯的感情卻又害怕靠近,跟隨瑣碎的虛構故事,問自己,孤獨的寓意是什麼?

在這個孤獨的時代,我被網路緊緊束縛,如同被緊緊包裹的繭。我習慣孤獨,追着自己的思路前行,不想讓孤獨離我而去。我依賴孤獨,獨行千里,想要在孤獨中摘下一束五彩的花兒。然而,活在這個孤獨的時代,我有着數不清的話要說卻又沒人回答,我該向誰傾訴?我無法找到可以傾訴的人,只能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如同被大海深深吞噬的匪徒。在這個孤獨的時代,我被網路困住了,擰成了一團繭。我依賴孤獨,獨行千里,想要在孤獨中摘下一束五彩的花兒。活在這個孤獨的時代,我有無數的話要說,卻沒有人回答我,

回想起童年的歲月,那無拘無束的時光,放飛風箏在天空中,青蔥歲月在草地上奔跑,時光仿佛可以打上五彩的問號,但如今的友情像是被大海沖散的船隻,歲月的風雨沖刷著我的心靈。逃離了那個城市,卻被困在半掩的窗簾後思考人生,熱衷於學習卻感覺自己的成績永遠無法證明自己的實力。疲憊和孤獨感籠罩着我,我在孤獨的繭中飲下所謂的不服輸。

在這個孤獨的時代,我將網路視為自己的家,我和孤獨在競爭,比拼刺骨的嚴寒和冰雪,比拼難以應對的試卷和無情的房價。活在這個孤獨時代,我有無數的話想說,可卻保持着緘默,我該找誰傾訴?孤獨陪伴着孤獨,在清晨繪製晚霞,孤獨地在數據中封閉,孤獨地自言自語,孤獨地成為城市的路人甲。

在城市霓虹燈的照耀下,我沉浸其中,儘管這些繁華並不屬於我,我只是它們的利用者。我的手機鈴聲震動不斷,擠滿了虛無的交際資訊,我想改變生活,卻常常被生活所限制。我關掉電腦,關掉手機,關掉燈,直到我關閉自己的心靈之窗,與孤獨一同冥想。人們陪伴着孤獨燃燒,城市流淌着無盡的孤獨,為孤獨懺悔,為孤獨讚美,不願孤獨改變,更不會放棄孤獨。

一題兩寫:希望是我(徐焯賢)

「我不用你來管教⋯⋯」兒子說完這句話後,就奪門而出,留下我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裡。我回頭看著你,心裡痛極。

你徐徐呼了口氣,說: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身體⋯⋯

我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我和你都知道說話不能讓已發生的事實變成從沒有發生過。生命就是如此,我們只得咬牙撐下去。

我走到兒子的書桌,看著成績表上的評語,回想老師早上說的話:「陳生,小若的成績在這幾個月一落千丈,你要好好留意他、關心他。」

留意他、關心他?小若是我的命根,我所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老師竟然說我沒有留意他。你說,是否很荒謬呢?

你是否用錯了方法呢?你問。

甚麼用錯方法?我問。

你有多久沒有稱讚他呢?你說。

我也很想稱讚他,但他事事都做錯,人又懶惰,連每個早上起床刷牙洗臉都要三催四請,每晚都只懂得玩手機,功課老是欠交。你當初是怎樣令他聽教呢?我問。

他畫畫不是很用心嗎?你反問。

但畫畫不能幫助他入讀優秀的學校。我說。

為甚麼要入讀那種學校呢?你的語氣令我頗為震驚。

這不是我們當初的約定嗎?你知道嗎?我一直很辛苦。我不自覺埋怨。

對不起。你說。

我看著你,忍不住徐徐嘆了口氣:多希望我們能夠換轉,放下重擔的是我⋯⋯

你沉默。我也沉默。

我知道我說錯了話,徐徐拭去自己臉上的淚。

你也伸手想拭去我的淚水,可惜你的手永遠觸摸不到我的臉。

我嘆了口氣,想起幾個月前在病床旁的情景,你努力地想伸手撫摸我和兒子的臉,可惜你連半分力氣也沒有,我們只能捉著你的手,把臉靠過去。多慶幸仍然是有溫度的手,我強忍著淚水,心裡不住在想多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

你像洞悉一切,微笑說:「我可以放下重擔,不會跟你換的。」

兒子說:「媽媽,老師說我那張畫很有機會拿獎,你一定要看我拿獎。」

你溫柔地點頭。

我看著書桌下的獎狀,想起兒子前陣子曾說要拿獎,我卻敷衍地說:「拿甚麼獎,媽媽不是要你努力讀書嗎?」

對不起,我原來一直忘記你的溫柔。

我會好好照顧小若。我說。

你溫柔地點頭如昔,然後消失在我們的房子裡。

我是一棵樹

我是一棵樹,

我生長在路邊,

為行人遮擋陽光,

當大雨傾盆,

我願成為一把大傘。

 

我是一棵樹,

我生長在校園裏,

供學生參觀,

當太陽猛烈時,

我願成為學生的涼亭。

 

我是一棵树,

我生長在江邊,

我將耗盡精力,

保護脆弱的堤岸,

我願為人們保護家園。

上學奇遇記

上課鈴響了,我走進教室,卻發現空無一人……

我心想:人都去哪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了?上課鈴不都響了嗎?怎麼了,難道這節課是體育課?我下意識去看剛剛抄來的課表,可課表明明白白顯示,這是語文課。我極力壓住心中的不安,坐在座位上強迫自己先看書。

我以為是他們都被老師叫走有什麼事?是不是參加勞動我沒有接到通知?我沒有絲毫的心情去閱讀,窗臺上好像多了幾盆花,誰在玻璃上貼了一個可愛的卡通畫,昨天還沒有呢!雖然如此,我還是很恐慌。

周圍的空氣,沉重的好似一個個人排列在我的周圍,擠得我呼吸困難。心中的不安在空蕩蕩的教室中一點一點的沉論,宛如一顆大大的石頭悄無聲息的沒入汪洋大海,引起陣陣漣漪卻無一絲浪花,沉默得可怕,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讓人焦躁卻無可奈何。

一陣鞋跟撞擊地面的美好音樂將我拉回了現實,激動地起來,不小心撞翻了書本,卻顧不上撿拾,只顧盯着那道即將出現的身影。不是我的老師!她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我蹲下身去撿撞落熟悉的書本,那一刻,手僵硬地吊在半空,那不是我的書!起身衝向門口,抬頭看到掛牌,這不是我們班教室!

瞬間,恍然大悟!原來,這只是一場誤會。衝回教室,我自覺站在了教室後面,看着投入學習的同學和認真講課的老師,我不由得警告自己:小錯不斷,大錯必犯,如此馬虎的事情可不能再發生了!

一題兩寫:希望是我(林逆)

(畢業於浸會大學創意及專業寫作系,自由工作者,怕悶,以非全職身份遊走於不同職業之間,包括編輯、手作導師、文化推廣工作等。近年多於不同中學教授創意寫作,閒時看心情創作。)

目光離不開她,生怕就在眼睛開合之間,她就這樣消失在視線中。

睜眼,光攝入,幾乎充斥了整個眼眶。一隻手,是的,擁有我從未遇見過的雪白,猶如沐浴在聖光之中。就突然地,應該形容為,是毫無預兆地衝入我本來了無生趣的視線範圍內,卻又在剎那間略過。

還未來得切看清眉目,我想拉著她,我想大叫,不要走!但沒有任何行動,也不能有任何行動,就這樣看著她遠去。自此之後,那雪般白的顏色,我生平都未能再遇見,也未能再忘卻。

生命是如此的神奇,我本來已經死寂的心,又能再為這個人而狂跳。回過神來,我發現剛才又陷入了第一次與她相遇的瞬間。

「翁⋯⋯」

晃眼的黃色燈光將我拉回眼前的景象。

街角的燈每晚都會在六點亮起,那鎢絲震動的聲響像鐘樓般準時。昏黃色的街燈在夜色的深藍裡渲染開去,大街和每戶的窗台稍稍被染照出牆身原來的橙紅色。但燈光一路蔓延開去,逐漸在小巷盡頭消失。路,又再重新被黑夜包圍。

根據我多天的觀察,這條小巷,應該就是圍繞著這大樓最不惹人注目的地段了。

剛好滿一個月。

我整個人都懶散地徬住外牆,就算被發現,我也能以身前的推車作為掩飾,這是我特意向擺市集的朋友借的。我摸著掛在推車玻璃櫃前的紙牌,是用黑色馬克筆寫的:「無添加麵包(嬰兒可食)」。

大概沒有比我更隨便的小販了,我掃向櫃裡的三兩個麵包。

不希望有除了她以外的人能吃到我的麵包。

每天親手為她而做的麵包。

可惜她從來沒有出現,我很清楚我所在的這個位置,她不會經過。只是抱著一絲希望想見見她。會不會,總有一天她會經過。那些麵包,在未曾被丟下之前,也能有機會被她的小手握著,被她的口和喉嚨嚥下,再在胃中消化,成為她的一部分⋯⋯

她出來了!我的目光從玻璃櫃邊的紙牌移到大樓一層的窗台邊。

每天的這個時候,她都會被帶出來透氣。再一次,她微閉起的眼眸和臉上透露的笑容,潔凈了我的心,構成了所謂的純潔無瑕。

「呼。」儘管這一個月,我幾乎每天都會以這個角度凝視著她。但無論看多少次,我的心都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深深地治癒。多麼希望,多麼希望能握著她那雙小手的人⋯⋯是我!

已經三個月了。

大樓地下的Cafe最近頻繁地出現一個男人,每次來都會穿黑色西裝,一坐就是一個下午。就他們談話的內容聽來,男人應該是個玩具公司的老闆,似乎能為她帶來不錯的生活⋯⋯

是時候放手了。

被眾多玩具陪伴下,她長大時應該都不會感到寂寞了吧。終於,我下了決定,就這樣看夠一年吧⋯⋯直至一歲。

雖然,自簽下「代母協議書」到她從我身體落地後,我們就應該再沒任何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