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當我們還年輕無憂的時候,我們總是有著許多夢想和願望。我們渴望成為自己理想中的人,實現自己的抱負和目標。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常常發現自己的夢想好像變成了一種奢求,一種無法實現的幻想。
那年夏天,夏蟲呢喃,我和我的朋友在公園裡其樂融融地玩耍,他問我:「你的夢想是甚麼?」我笑着言道:「肯定是當個畫家啊,你呢?」「我啊,我想當運動員,奔赴各種比賽,為國家爭光,多帥啊!」夕陽下,我拿起畫筆,開始畫起周遭的風景。筆尖舞動,顏料飛濺,我的畫板隨著風搖晃,我們以為已經看透未來的走向。 你渴望成為運動選手,身披國旗征戰,而我則想要成為畫師,描繪每朵花瓣的紋路。 花瓣飄蕩,思緒揮灑,我們踮起腳尖迎接未知的挑戰。
我在課本上畫下的人物吵吵鬧,可有一次母親跟我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你也大了,也該規劃自己未來的去向了,聼媽媽的,別在沉迷畫畫了,好嗎?該專注在學業上。」一開始,我還對此嗤之以鼻,直到後來家裏出了變動,看著病床上的點滴滴落在針管裡,為血管注入一絲脈搏。就像墨汁滲到畫筆中,為紙面上的人物注入鮮活的生命。我意識到樂園絕非居所,誰又能在香榭下駐留,於是,我放下畫筆,輕輕地將保溫瓶放在醫院床頭,轉過頭才發覺筆下的朋友已經不知去向,只剩下遠處的夕陽。 然而,當面對劇變時,夢想和希望可能會急劇干瘪,化為一片枯葉,又碎成粉末,四散流入時間的江河,就像骨灰落入大海般消逝。這種情況下,夢想與現實似乎只能選擇其中一個,而不能兼得。
我不想說我不想追
我背起書包,知道自己的人生將不再如以往般綺麗。 上物理課時,我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如坐針氈,擦去一頁頁人體,換作密密麻麻的筆記,而畫筆和顏料已經變成了無謂的文具,我不知何時開始害怕握起那根鮮艷的畫筆,從夢中醒來時,眼裡滿是迷惘。我開始質疑我的選擇,質疑我的改變,質疑我的初心,我再也沒有去追尋那些所謂的夢,只是在孤獨的夜晚裡,回憶著那些心酸。 曾經那麼熟悉的畫筆,現在也變得異常沉重,彷彿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不停地往下掉。 失去了筆尖的細膩,失去了記錄美好山河的能力,也失去選擇的勇氣。
憶起曾經立志不做等閒之輩,如今在垃圾桶裡難以尋回童年紙飛機,我們兒時的夢想何時只剩房與車,學會在草稿紙上計算著公式,但算不出曾經的夢想價值多少,事事不顧自己的意願,不禁想問自己是否願意甘於這樣的生活,夢想被扼殺在搖籃,現實卻讓人難以換氣,掙扎著喘息,在人潮中湍急,時而想反擊,到頭來卻是戰慄。
我開始自欺欺人告訴自己需要一個夢想,翻出藏在床底的畫本,坐在銀杏樹下,對朋友說我想去巴黎學畫畫。 看著落葉紛紛飛舞,我的「運動員」朋友輕輕點頭,沒有多問,轉身離去。但真到了那天,我卻退縮了,我意識我已經不知我追尋夢想的初衷,如今那個夢已經煙消雲散。 大考後,我們也沒有再見面,他去了日本留學,專研機械操控。 曾經熱愛和追求的夢想,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遺忘,從夢開始的少年,也將迎來畢業。
我們都有自己的夢想,但漸漸地,我們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為何而去。我們漸漸長大,與大部分人一樣,生活只是為了維持生存,我們的夢想在腐爛的土壤裡無法生根發芽。最終,我們默默無聞地谢幕。我們的半推半就的人生,沒有如神龍般被眷顧的未來。夢想被當做隨處可見的枯葉一樣践踏,寄托在其上的快樂被當成虛幻的霧氣,凝聚成水滴,順著我們的笑聲流下。我沒有什麼奢求,或者說我已經不能有什麼奢求。小時候想當畫家、作家、科學家為人類造福,長大了想考上好大學,遨遊知識海洋,大學畢業了想找到好工作,實際上卻連選擇自己的人生都困難,夢想早已抛在腦後,不知道明天將何去何從的蜉蝣。“我不想说我不想去追”,双重否定里是我的婉转,也是隐秘的悲哀。
童年時的夢想如見滄海升明月,細看來不過是小水澤映射著一盞燈;仿佛大鵬飛九天,探究來也就是小人物張開了一雙手。
我們曾經懷揣著各自的夢想和現實,但夢想不斷幻滅,不斷褪色,不斷淡化,直到變得遙不可及,化作奢求。 奢求漸漸殘缺,漸漸不為人所知。 我們奢求著一場與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然而,現實中紛繁複雜的車流,卻阻擋我們對奢求的渴求,奢求是如同天上的彎月,彷彿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 到頭來,奢求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覺。
蜉蝣朝生暮死 蟪蛄不知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