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YIP CHI KWAN[6B13]」

[6B13]

舌尖上的童年

一、怕辣的小孩

還記得五歲那年跟著母親歸鄉,大街上掛起紅彤彤的燈籠,像一簇簇火焰在眼前跳著火辣的舞。對!是火辣。放眼望去,飯館招牌上盡是龍飛鳳舞的“川”字,兩串鞭炮似的辣椒嬌羞地掛在店門兩角,仿佛想要招攬客人。

我牽著母親的手,蹦蹦跳跳地走進其中一家,看周圍的大人們一臉大汗淋漓,手裏那筷子還扒拉著紅艷艷的辣椒塞進嘴裏時,母親不由地皺了眉頭,她詢問老板有沒有不辣的菜,可老板只是搖頭。我笑瞇瞇地指著菜單上那紅白相間、晶瑩剔透的川拌涼粉,一臉期待,但當母親夾起一條餵進我嘴裏時,我卻馬上吐了出來。又麻又辣,舌頭像是在火上烤著,喉嚨火辣辣的疼,我甚至都嗆出了眼淚和鼻涕,一張花臉毫不顧忌地嚎啕大哭。母親一邊遞水給我漱口,一邊迅速把涼粉席卷進肚子,再馬不停蹄地抱起我找些我能吃的東西。

然而在處處都是辣椒的蓬溪小縣裏,怎麼會有我吃慣的粵菜呢?最後母親只能將就著讓我喝粥,於是接連數天,肉不離口的我只能吃素了。直到母親拿來油紙包著、酥脆可口、油而不膩的香酥鴨,我才褪去了菜黃的臉色,小爪子抱著鴨子歡快地啃起來。

二、故事下飯

眾所周知,醫院裏的飯菜是讓人難以下咽,幾乎連點油水都沒有,清湯白菜。打從我第一天住院就一直抗拒著,可母親已經辭工在醫院二十四小時看護我,根本沒有時間回家做飯,這可怎麼辦呢?好在世界上還有樣叫外賣的東西,我才免於去醫院飯堂“受刑”。

主治醫生知道我叫外賣後,特別來探望下我的夥食,見我沒有吃過於油膩的東西,也就網開一面地由我去吃了。中午在病房裏閑得無聊的時候,我會趿拉著鞋在走廊上到處跑,沒事去瞧瞧別人病房裏吃什麼。通常都是些骨頭湯之類的,畢竟是骨科病房嘛!但最開心的還是能“不小心地”聽到點小故事。

近護士站那間病房住了個高一學生,據說是開學第一天就從樓梯上滾下來把腿骨給折了,醫生給他接骨的時候,那嚎叫聲簡直跟我有一拼的勁勢。聽他每天都“哎喲哎喲”地叫著,一會兒疼了,一會兒癢了,又抱怨不能坐起來吃東西,一會兒湯灑了,一會了菜燙了,我便常常捂著嘴在他病房前笑得一臉得瑟。瞧!這麼大的一個男生還沒我這個小女孩厲害。

我隔壁病房住了一個因為出車禍導致右肩骨粉碎性骨折的阿姨,她最喜歡吃魚香茄子了!可撞到她的那人只會給她帶水果,而我每次去看她她都會遞給我一個紅蘋果。其實阿姨早就可以出院,可保險公司的賠償一直拖著,遙遙無期,因此她只能在醫院耗著。她說她塌了一點的肩膀裏有兩塊鋼板和鋼釘,我問她能取出來麽,她也只是搖頭,“人老了,大概它們要陪我一輩子了”。

一路聞著香味嘴饞了許久後,我才被母親揪著耳朵拖回病房裏,面對桌上那碗軟糯溫香的芥菜肉末粥,可能是混雜了病房中各種故事的“香氣”吧!爽脆的芥菜又甜又澀,味道可怪了,卻是怎麼吃也不厭,每當母親揚著外賣單問我想吃什麼的時候,我還是會脫口而出——“芥菜肉末粥”。

直到出院後,我還對在醫院裏的人和事念念不忘,而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煲的粥,就是混雜著故事(切芥菜切到手流血了)的芥菜肉末粥呢!

如果不去深究,那又何必心痛

我細密地編織著一個故事
從每一個微小的色彩
到斑斕的灑脫

連陽光灑在發梢的金黃
也細膩地臨摹起來
夾在書頁裡
等待時間釀出美酒

可從一段不紊不擾的的留言裡
它悄悄地崩裂出皺紋般的間隙
如同尖銳的枝條
戳在心坎裡

近千億個細胞突然與中樞神經分離
僅有的一點溫馨也斷了念兮
思念在那瞬間不疼了
只有冷空氣凝聚成蛹繭
被路過的蜘蛛注毒溶解

嘴角勾勒出一個角度
敏銳的痛覺在肆虐每一根神經
那個名為心臟的地方抽搐著
可卻掩蓋不了猙獰的笑

目光呆滯地反復思量
每一句話
每一個字
都是由0和1組成的曖昧
多好、多巧

 滑鼠移到右上角
噠噠兩聲——
如果不去深究,那又何必心痛

那时雨

【一】

像是被下了蠱,忽然間的癡迷。

迷戀那灑落在發梢的暖陽,為俏皮鍍上光芒。

她曾說:我會在站在世界的盡頭,一個人看日出日落。

偶然也會嚮往,那種靜謐的寫意。

不論天涯海角,黑夜過後,總會有陽光來驅散寂寥。

這是,陽光雨。

 

【二】

又是一場櫻花的戲宴,注視兩年的身影再次回到眼前。

她努力隱藏著心中的秘密,卻又按耐不住那份悸動。

話到了嘴邊卻只是打了個旋,咽回心裡。

今年就要畢業了,目光所追隨的那人,是否從未發現,

藏在櫻花樹下的羞澀目光?

這是,櫻花雨。

 

【三】

那些年我們稱兄道弟,在宿舍大爺熄燈後,

擠在宿舍唯一一台筆記本前看球賽。

那一年我們各奔東西,在畢業篝火燒盡後,

面朝大海喊出心中的壯志雄雄,

在啤酒的苦澀中,學會成長,學會痛。

這是,青春雨。

 

【四】

寂寞是詩悄悄編織出的白綾,

扼殺了那脆弱幼小的青澀年華。

陪伴是夢靜靜鑄造出的安居,

抵擋了那來勢洶洶的狂風暴雨。

花甲遲暮之年,只要有你在旁,就已足以。

這是,過雲雨。

 

 

我們的名字叫

每個人從一生下來就被父母、長輩賦予屬於自己的名字,這個名字往往會跟著你一輩子,每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現,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有人記得你……

 

我們的名字叫做歡愉,當睜開雙眼的時候。父母含淚臉龐在那刻綻放笑顏,眾人的祝福鋪成一條柔軟的毛毯將幼弱的我們裹住,酣睡的小臉微微昂起,嘴角上揚,是誕生的喜悅!

 

我們的名字叫做天真,當年幼懵懂的時候。繽紛的糖果是世界的色彩,歡快的笑聲是樂園不變的旋律,任性的哭鬧是對父母最甜蜜的“武器”,兒時的天真該怎樣保存?

 

我們的名字叫做青春,當叛逆不馴的時候。勇氣仿佛是世上最取之不盡的彈藥,心中的抱怨都化成暴戾的氣息包圍自己,夢中小小的自己也拿起利刃,可卻只能看著冰冷的寒光劃破夢想。

 

我們的名字叫做成熟,當扛起重擔的時候。妻子溫柔的臉龐變得猙獰,工頭的咒罵不斷轟炸著耳膜,可一想起孩子奶聲奶氣地叫自己父親,那雙滿是血痕老繭的手便再次抬起沉重的鋼筋。

 

我們的名字叫做回憶,當頭髮稀疏的時候。暖暖的夕陽灑在老藤椅上,孩子搬出去後就再沒回來過,窩在籐椅裏打盹,微風搖晃著籐椅,就像母親晃著搖籃,回憶漸漸成了那個陌生的說書人。

 

我們的名字叫做寂寞,當只剩自己的時候。黑暗披上了寂寞的風衣,把我們籠罩其中。涼絲絲的風從石棺的縫隙鑽進心裏,像一塊被風化的石頭,漸漸散成灰燼,築起屬於我們的傷城。

 

時間的作家用文字勾畫出我們的臉龐,從稚嫩到蒼老,從歡笑到流淚。他用名字將一生載入詩中封塵,陪伴我們一睡永恆……

我在監獄

在監獄裏,我望著四周蒼白的墻,每一扇窗都封上鐵枝,陽光蜿蜒曲折地透進來,生命仿佛從此失去色彩。窄小的單人床承繼著一身的卑微,在失去自由的日子裏,我遇見了那只藍蝶,它拍打著輕盈的羽翼,穿過像荊棘般的重重鐵枝,迎向屬於它的色彩和光輝……

穿過幾重門,我踏著空曠進入監獄,一道道乳白色的鐵閘隔開了兩個世界,兩位獄長前後走著,我看著他們拍卡、通話、按閘門,各種繁復的工序幾乎是每走一會兒就要做一次。如果在這裏,逃獄是不可能的吧!我這麽想著,身上的財物和金屬物品早已被收走,我孑然一身的來到這裏,看著那張寬半米、長不到大概一米六左右的塑料床。旁邊安置的小塑料箱就是所有的個人物品,十多個人在一個鐵籠子裏,看不到天,陽光都微弱的可憐。沒有窗,只有無盡的鐵閘包圍著這個沒有自由的世界。

⋯⋯從進來的那一刻起,我就鮮少看到色彩,人生仿佛被白灰兩色覆蓋掉,四周空的可怕,灰色的地板上一塵不染,被子也是疊得整整齊齊,每條邊的褶痕都是九十度,黃銅片的“鏡”中映出一張蠟黃的臉。僅有30分鐘的吃飯時間,還不包括排隊,那如同嚼蠟的飯菜,稱不上難以下咽,但舌頭卻仿佛麻木一般,忘了世界上還有叫油鹽糖的東西。

誰敢打架?獄卒的怒吼一聲就讓人心驚膽戰,若被抓去單獨關禁閉那才是精神上的折磨。一個人關著十幾天,沒有人說話,沒有聲音,什麽都沒有,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死了還是活著,沒人告訴你過了多久,直到絕望到被放出來那天,甚至以為就這樣過了十幾年……

曾經犯下的始終是要彌補,沒有自由的人的確像傀儡一樣。有人說,坐牢就像一只在繭裏的蟲,或是死掉或是重生,但我始終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脫開枷鎖、掙開束縛破繭而出,像藍蝶一樣穿過鐵枝,奔向自由和希望!

 

後記:

說到監獄大家都可能聯想到暴力、骯髒等負面的東西,但現在香港的監獄早已不是大家腦海中所想的那樣。而那些犯過罪的人在更生出來社會後,是否就是異類,我們不能接受呢?其實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包容他們,讓他們可以真正改過自新,拋開過去的自己重生,像文中的藍蝶一樣破繭而出,再做一條“好漢”!

我會自卑

心裡不舒服的時候,我會奔向圖書館,走到那個最熟悉的書架旁,熟練地翻出一本雜誌,看著我再熟悉不過的字字句句——那是郭敬明的一篇《我曾自卑》。

以前的我看上去很無憂無慮,可現在一切都變得截然不同,就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鳥兒,失去一生中說依賴的東西。也許快樂之神討厭了這個調皮的孩子,只遺下最原始的靜默。

當我的眼睛瞄過那段“嘈雜的聲音,在放學後最後一聲鈴聲裡變成無數密密麻麻的刺,扎在我年幼而自卑的心髒上。”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湧入眼眶,但僅僅在眶裡打轉。那滴眼淚如同陰暗的卑微刺在我的身體裡,任由我不斷拉扯,也頑強地活著。

我放棄了,四周的書架在快速增長,越來越多、越來越密!變成一個書的原始森林,手中的雜誌飛了起來,帶走生命中最後的光源。黑暗中,無形的書架排山倒海地向我傾倒來,我被淹沒在書海中,也淹沒在那渺小的卑微裡。

夢中那沙啞的聲音在唱著不朽的童謠,卑微是它種在我心裡黑洞,吞噬著我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