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LAW LOK LAM」

6E(12)

一封家書

親愛的媽媽:

縱使我們每天都會見面,一起談天說地。然而,心底裏總有些話,不想說出來,也不能說出來。鬱結的情緒就像個活火山,在我毫無準備時突然爆發,所以我總會無緣無故發起脾氣,希望你能原諒我的幼稚。

媽媽,我其實很討厭你為了金錢而煩惱的樣子。每天早上,我都會看見媽媽你呆坐在床邊,看著不斷減少的儲蓄,搖頭嘆息的樣子。你卻從不減少給予我們的零花錢。 你早上是文職人員,晚上是家庭主婦。天天回來已十分疲憊,但仍要為我們準備晩飯。我曾經十分討厭父親,他作為一家之主,卻撐不起這個家。但你淡淡的一句: 我們都很努力為這個家了。使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我又何曾幫過忙?我真的很想出外工作兼職,好讓家中的財政較輕鬆,然而你卻說我好好讀書便可以了。

媽媽,我其實很討厭你工作至晩上才回來。每天放學回來,在我面前只有冷冰冰的牆,沒有飯菜的香氣,沒有吵鬧的電視,沒有切菜的聲音。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卻又 如此遙遠。伸手想要抓住往日的幸福,卻迎來滿室的寂寞。我總是裝作毫不在乎,欺騙自己很喜歡孤單一人的感覺。其實我很討厭這種感覺,但我很清楚自己沒權利 抱怨,要不是我,你又何需重回職埸?所以我從不曾在你面前抱怨,也不會要求你早點回來。我們都需要面對現實。

媽媽,我最討厭的,是你對我無限的包容。我總是對你無理取罵,動不動便發起脾氣。連我也快受不了自己,想要狠狠地打自己一頓。你卻甚少責備我的無理取罵,更會主動逗我高興。那似是無限大的容忍使我不安,為何你不責罵我?明明你才是那個有資格生氣的人。我又憑什麼將不滿發洩在你身上?我知道你在工作上已累積了 不少委屈,偶爾也向我發脾氣吧!好讓我代替你的位置,即使無法助你對付那些討厭的同事,最少我能聽你訴訴苦,減輕內心的鬱悶。

我知道,媽媽你是疼愛我的。我人生歷練尚淺,卻也明白到朋友,可以很虛偽,可以很無情。但家,永遠是最真實的,最溫暖的避風塘。對你的感激,就像這封信一樣埋藏在我的心底裏,即使看不見,卻感覺到它的存在。

媽媽,謝謝您!

 

再見

醫院,一個見證著生命開始與終結的莊嚴之地。乍看之下是如此的寧靜,祥和。只是,逝者家屬無聲的吶喊,是再大的笑聲也遮蓋不了的。

那本是個平凡的夜晚,直至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寧靜。只見父親接過電話後神情哀傷,不斷喃喃自語著,我從未見過樂觀的父親露出如此失落的表情。縱使我心知不妙,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性,卻未敢開口詢問,我害怕得知事實。這時,父親站起來了,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與母親密談。片刻後,兩人已換好外出服,正準備離開。我討厭被蒙在鼓裡,腦中的疑問不禁脫口而出:「發生什麼事了?」父親仍然不發一語,母親則一臉凝重的告訴我:伯母再次住院了。

當時的我並不驚訝,伯母的病情早已病入膏肓,是她女兒即將到來的婚禮支持著她。可究竟還是等不到了。

到達時,哀愁的氣氛充斥著整個病房,泣啜的聲音令人無法忽視。我們被告知伯母已腦幹死亡,只能靠儀器呼吸。看著伯母消瘦的身體,我試著讓自己成為一個局外人,對眼前的一切漠不關心。只要我不傾注任何的情感,我便不會受傷。但那是不可能的,哀傷早已在我心中悄悄萌芽,正等待爆發的機會。

那幾天,我不斷的上主祈禱,只求上主給予伯母清醒過來的機會,那怕只有數分鐘也好,好讓伯母能交代最後的說話,了無遺憾地離開。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距離伯母拔喉的日子逐漸迫近,但我的祈禱卻沒有被回應。此時的我是如此的希望自己擁有喚醒靈魂的能力。

伯母女兒的婚禮取消了,改為新人在伯母的病床前宣讀誓言,我看著伯母那仍在跳動的心臟,我知道她正為這對新人感到欣慰。伯母,你最後的願望完成了。

拔喉那一天,我並沒有到醫院見她的最後一面,因為我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可以完美地控制好情緒。特別是伯父們強忍著淚水,擠出扭曲的笑容與伯母道別的埸景……不,我不相信。

這個星期六,是伯母火化的日子。這次,是真正的最後一面,在那之後,一切都只剩下灰燼了。但伯母,我們不會因此而忘記你的,相信你的靈魂將會活在我們的回憶中,永不磨滅。

願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