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個讓人不太想返校的日子——沒錯,今天要考試。我一步一步走回座位,腿彷如有千斤般沉重,好友一心見狀,白皙的臉上不由露出擔憂的神色,我擺了擺手道:「沒甚麼,我有點腰疼,這不算甚麼。」
「叮!」隨着考試鈴聲響起,作答時間正式開始,前面的題目倒是簡單,我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不過一會便寫完了,我自信地抬頭,與監考的李老師目光交匯,他是我的班主任,我的品行能力,他是最了解的,當下便讚許地向我微微點頭,那抹肯定的目光大大激勵了我,我下定決心要考出一個好成績。
不過畢竟是考試,題目愈後愈難應對,不久我便如闖入迷宮一般,迷失了方向,又如囚在籠中的雀兒,只能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因為心中壓力過大,前額冒起一片細汗,握筆的力度隨之加大,脆弱的筆頭經不起這樣的力氣,直接被折斷了。我望着散在桌面的零件,腦中一片空白,此刻大腦好似喪失了主導權。
我竟如提線木偶一般,猶如身體易主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探頭摸向抽屜,仔細翻找着甚麼東西,似乎還找到了類似紙張的東西。忽然一聲沉重而有威嚴的男聲響起:「陳有容你在做什麼,怎麼敢公然作弊!」
我彷彿大夢初醒,手不禁一抖,紙張掉落在地。李老師立刻上前拾起,是一張無用的廢紙,不過角落處有幾行小字,他立刻憤怒地說道:「你的品德怎會如此惡劣!」
此時此刻,我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眼光打量着我,每一道都令我如芒在背。我聽到很多同學惡意的反應,有人不屑地切了一聲,有人不滿地用筆敲打桌面,也有人直接對我評頭論足。議論聲此起彼伏,林林總總,卻唯獨沒有善意的反應。我感覺喉頭泛起一陣酸痛的感覺,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可以證明我清白的話。見我支支吾吾,李老師的目光更銳利如刃,徑直插入我的胸膛。
此時一心舉起了手,我猶如看到希望。在我心裏,就算全世界都誤會我,她也會是唯一賦予真誠信任的例外。她開口道:「李老師,今天有容回來時走路都慢吞吞的,似乎想要遮掩什麼,好像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我眼中帶着希冀的目光,一點一點隨着她落井下石的話語變暗了。我從未如此痛恨自己識人不清,把一對魚目當作珍珠放在心上這麼多年。
她的話比平日沒什麼交集的同學的惡意更傷人,字字如刀劍扎在我身上,扎得頭破血流,體無完膚。越想越委屈,眼中一滴晶瑩的淚水竟從眼眶中滑落,順着臉頰落到下巴。一邊默默流淚,一邊希望自己絕不要為這種人傷心,而做出當眾落淚這種丟人的事!可淚水卻不如我意,如斷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垂下。此刻我如身陷深淵,只能絕望地在心中大喊:拜託了,求求了,不要讓所有人見到我這一面!
後來的事結果我不關心,只那日起,我與班上所有人斷交了。至於一心我也想明白了,這段關係已經破碎,破鏡難重圓,不如當機立斷捨棄了事。
這次給了我當眾落淚的經驗,也讓我明白,難堪的經歷除當時難受外,事後對細節反而愈來愈模糊。落淚並不是軟弱的象徵,情緒到了也需要缺口宣洩,使已經因負面情緒而崩潰的大腦變清明,從而以冷靜的心態為事情權衡利弊,做出正確判斷。眼淚是情緒風暴的安全閥,個人懦弱與否從不應由落淚而被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