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Credit: Hiuman Lam
每隔一段日子,惠子就會抱著一些流浪的貓狗來找我。牠們通常都是滿身傷痕的,不是被人虐待過,就是不幸遇上交通意外,沒有一隻是完好無缺的,有幾隻更是奄奄一息,或根本不用救活。每次我都告訴惠子,我雖然是獸醫,但也要交租、養護士,不能免費替牠們治療。不可以嗎?當然每次惠子都扁著嘴跟我說,她會付款的。我聽後,往往都想嘆一口氣,不過我通常把這口氣忍住了,然後叮囑惠子把牠們放下來。
我已經忘記何時遇上惠子,是五年前,還是七年前?我只記得當天診所早已關門,但因為雨大,我滯留在診所內。突然我聽到一陣不尋常的聲音,劈劈啪啪,起初以為是狂風撞擊大門的聲音。細聽卻不相似,陣陣不痛快的記憶頓時在腦海中湧現,弄得我頭有點痛。我瞇起左眼,打開診所的大門,雨撇在我的身上,卻沒有半分痛快。然後,我就看見惠子,她抱著一隻狗,一看就知道他們遇上交通意外。可否救救牠呢?惠子傷心地說。
我看也不用看,就知道牠已經離世。我說,對不起,我無能為力,牠已經⋯⋯我沒辦法說下去,對著惠子現在的狀態,有個字是不能也不應該說出口。惠子嘆了口氣,似乎已經知道是那一回事,就說對不起,打擾你了。然後她就抱著牠,轉身離開。我應該問她要去哪裡,但自幼精乖的我,明白有時候沉默是非常重要的。她好像感到我內心的不安,回頭說:我會找個地方葬了牠。她的臉容很冷靜。或者我應該說她是木無表情。我看著她消失在雨後,她走後,雨就停下來。我知道,這天的這一場雨,全是因她而來。我知道,我甚麼都知道,在看到她的一刻就知道。
今天關門的時候,又忽然下著大雨,我就知道她又要來了。這次她抱著一隻貓,這隻貓很可愛。我忍不住摸了摸牠的頭,牠似乎認得我,向我撒了撒嬌。沒錯,牠是我的一位病人。前陣子,牠的手術還是由我負責,可惜我只能延長牠個多月的命。對不起,我看見牠好像挺可憐,或許是生病了。惠子說出似曾相識的話。我呼了口氣,我會找牠的主人來接牠。真好。她的眉揚了揚,摸了摸牠的頭。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說罷,又轉身離開。看著她漸漸走遠的背影,牠有點不捨。我拍了拍牠的頭。我會找你的主人來看你,放心,你一定可以見到他。雪兒。
雪兒瞄了兩聲,似乎想跟我說幾句感謝的話,又好像想追著惠子。我抱起了牠,也不理會牠明不明白,逕自說:惠子是個好人,如果她當日沒有為了救那隻狗遇到意外的話,她應該很幸福吧。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風也停了。我拿起電話,傳了個信息給雪兒的主人。「如你還有沒用的貓糧、貓砂,能拿到診所給我們嗎?」